清朝末年,江门通商开埠,一代代五邑华侨乘船出埠、远赴重洋,为家乡亲眷过上好日子而艰苦奋斗。烽烟与历史浓缩在开平蚬冈镇东和村牛过塘的一隅——百年前,侨归码头处,华侨挥泪出国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环山之水,必有其源。在牛过塘海外游子心中,“根”便是故乡的古樟树。旧时东和村牛过塘游子出国奋斗前,必到码头附近,亲手栽种樟树,更以樟木制香包,深藏怀中,以表眷恋故土之情。
百年俱往矣,樟香依旧在。古樟茂叶深根,俨然成了侨乡文化独特的“根源”。如今的蚬冈镇为百年樟树群建起牛过塘古树公园,护住前人所种之树,更以古树为媒,守住绿美和乡愁。
探幽记
古樟绿意 大隐于村
牛过塘古树公园的知名度颇高,近年更是远近驰名。公园毗邻潭江堤岸,形成独特的亲水景观,环境清幽,颇受游人欢迎。周末一到,前来的旅客,或休憩钓鱼,或露营野炊,热闹非凡。
驱车从开平市蚬冈镇S275省道旁转入东和村委会,穿过古树公园的景观长廊,便发现一片古樟树群身姿耸立,或藏身在竹林、碉楼、水塔中,或分布在行道两旁。近观树形,树木稀疏有致,枝叶繁盛,树皮略沁出木香,为古树公园平添一抹古韵。
牛过塘村古树资源丰富。古樟树群经过岁月积淀发展而成,树龄达100年以上的古树有13株,其中有12株为樟树,1株为枫香树。这13株树均挂上“三级保护古树”标识牌。
据介绍,该古树群总面积9.3亩,枝叶层层叠叠,形成的郁闭度为0.7。古树群平均高度17.6米,平均胸围3.32米,平均冠幅19米,平均树龄有102年。
人间世
去国万里 留“樟”系亲
据传,清末民初时,村民为了改善风水布局,驱除蚊虫,美化环境,种植了一批树木于村中风水林内。这便是古樟树林的最初来历。樟树向阳,过去百年间更流传着樟树旺村旺丁的说法。村中几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娓娓谈道:“有樟之处,必保男丁平安。”村中人家若新添男丁,就会为新生儿种一棵樟树,祈祷孩儿长寿健康。百年前的牛过塘村人丁兴旺,也因此樟树林立,“樟香村”闻名遐迩。
对于今年80岁的老归侨黄锡俊来说,樟树则凝结着几代人永远无法淡却的乡愁,“都说碉楼、洋楼、居庐是广东五邑侨文化‘标签’。但是,在我们牛过塘,古树公园的古樟树群,同样镌刻了咱们‘侨村’独特的身份特征。”
原来,100多年前社会巨变,越来越多的人为生活出国打拼。华侨出国路途艰辛,牛过塘送别亲人时形成了别样的饯行环节:家人会到樟树林中取樟木做成“驱虫包”夹在侨胞衣里,送上亲人的关怀与家乡的味道。
这场独特的“饯行”仪式亦是黄锡俊父亲儿时送祖父出国的一幕。“我的祖父于民国时期出国前往美国芝加哥。父亲常常说,祖父临走前,就从樟树林中取一些木材,放进木箱。到埠后回信说,虽然水路遥远,但抵达万里之外的异国后,打开木箱,樟香仍然浓郁。就连当地外国人也常常询问这些樟木来自何处。”黄锡俊还听说,祖父取木的同时还种了一棵樟木树苗,以作牵挂。
两年前,黄锡俊从墨西哥回到蚬冈镇定居,并在牛过塘设置文化传承工作室,在古樟旁落叶归根。
长物志
香味浓郁 通体可贵
樟常生于山坡或沟谷中。枝、叶及木材均有樟脑气味;木材及根、枝、叶可提取樟脑和樟油,樟脑和樟油供医药及香料工业用。果核含脂肪,含油量约40%,油供工业用。根、果、枝和叶入药,有祛风散寒、强心镇痉和杀虫等功能。木材又为造船、橱箱和建筑等用材,是优良的观赏树木。
传习录
护树心切 固水建园
在过去百年间,樟树曾迎来一波砍伐潮。据村民介绍,旧时砍过最大的一棵古樟树,横截面犹如一张圆桌。还有一些外村人也看上了这片樟树资源,有前来砍树的,甚至偷树的,牛过塘乡亲的护树之心亦随之燃起。
黄锡俊长于岐黄世家,20世纪60年代便是村中乡贤。
有一次开会,他直言不讳地说:“我们家极力主张护树,重罚偷树砍树。”没想到,大家纷纷响应,还组织了专门的守树队伍。2001年,50多岁的他远赴墨西哥时,村里为其饯行已经不再遵守采集樟树树材做香包的旧俗,护树意识蔚然成风。
与此同时,古树栉风沐雨,遭受的自然挑战也不少。据村中一些老村民介绍,牛过塘位于潭江海沙段的侵蚀岸,由于下游环境改善导致水流比较急,岸边泥土时常受到侵蚀,存在较大的地质隐患,严重影响古樟树的生存环境。
到了20世纪,已有6000多人从牛过塘村远赴海外,留守的户籍人口只有1000多人。日益落后的乡村基础建设也让樟树管护跟不上。
“这些古树见证了村子的发展变迁,华侨和村民们对这些古树都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们要保护好古树,守住这份乡愁。”几位老人家一起向驻村干部反映了古树保护的问题。最终,蚬冈镇积极回应村民和归国华侨关切,提出修建古树公园的设想,对潭江海沙段牛过塘村段进行抛石加固、护坡绿化。
“在加固河堤的同时,我们针对公园周边杂草丛生情况,组织党员、村民一起开展了环境整治,并种上一些花草。”东和村党支部书记黄健文说。
到了2023年9月,环绕岸边的古樟树资源建成牛过塘古树公园,护住前人栽种的百年古樟树群,更护住了牛过塘村民的绿色家园。
寻良策
规章建制 守护遗产
保护古树名木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需要政府、社区、科研机构和公众的共同努力。目前,江门市正在根据省林业局编制的《绿美广东古树认捐项目实施方案》,发动机关事业单位和中央驻粤单位(干部职工共捐)以及企业、社会团体(商会、协会、基金会、联谊会等)、个人等参与“绿美广东古树认捐项目”活动,加大宣传力度,营造良好社会氛围,广泛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古树名木保护行动。
江门市在牛过塘村建设了绿美古树乡村项目,对牛过塘古树公园周边进行绿化改造,景观提升。通过项目的建设对牛过塘村古树群开展了立地环境整治、古树复壮等措施;此外,进行了铺设木栈道,铺地面和座椅等相关配套。
接下来,当地还将通过制定并实施相关法律和规章,制定养护计划、定期巡视和检测、疾病防治等管理方法,确保古树名木的健康生长状况,让这些珍贵的自然遗产得以保存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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