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引下,在国际上高度重视低碳经济的大背景下,我省可持续发展战略得到进一步深化。今年省委十届六次全会上,不少委员提出要大力发展绿色经济。为此,省委作出建设珠三角“绿道网”战略决策。绿色生态,成为当前炙手可热的一个关注热点。
从今天开始,省林业局和南方日报联合推出“绿色生态广东行”大型系列报道,以林业和绿色生态为主线,以珠三角绿道网建设为平台,以打造珠三角与粤北生态廊道为纽带,共同探讨珠三角与粤北山区生态与经济良性互动,促进区域协调发展,走生态文明发展道路,为广东林业建设乃至大生态建设、绿色经济和低碳经济的发展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
这里是北回归线附近全球最大的绿洲、沙漠海洋里镶嵌的一颗绿色翡翠。
这里有如九寨沟一样醉人的碧水,似黄山一般奇幻的云雾和蓝松(又称广东松)。
这里保护了广东大部分的陆生珍稀动植物。
这里孕育了北江等众多河流,是韶关、广州、佛山取水的“水缸”。
这就是神奇而美丽的南岭!
从伐木到开发小水电到开展生态旅游,林场人在这里实现“生态回归”;
从工业立县到生态立县,地方政府在这里找到山区科学发展的真缔;
生态保护、旅游开发和社区平衡发展,开发商在这里探索独步全国的“南岭模式”;
社区支持农业,珠三角人关注和回报广东绿之源,民间环保机构以南岭为名。
这就是一条蜿蜒前行、不断拓展的南岭生态文明之路!
阳春三月,几名来自珠三角的旅行者在粤北的南岭国家森林公园相聚,他们放下行囊,到深山老林去认识古树名木、奇花异草和小昆虫,呼吸着清纯甜美的山风,听脚下山泉叮咚流过,不禁发出感叹:我的心灵在这里得到了净化。
然而,乳阳林业局局长陈振明的心情比旅行者更为愉悦:去年年底,深圳市东阳光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和乳阳林业局正式签约,计划在5年内投资5.5亿元,把南岭国家森林公园建成为5A级旅游景区。
令陈振明感到开心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生态旅游搞起来之后,南岭自然保护区的一千多名职工和退休人员可以不用再靠小水电来维持生计。
“乳阳林业人有一个梦想,等到生态旅游能够挣到钱之后,我们就停止小水电开发,让南岭的生态得到更好的保护。”陈振明说。
“五岭逶迤腾细浪”。南岭,这片连绵不断、高耸入云的山脉,被誉为南粤的天然生态屏障,那里是广东海拔最高的地方,拥有全省最大片原始森林。她还是北江的源头,被称为“广东水塔”,也是广东的物种宝库,孕育着丰富的森林和野生动植物资源。
自上世纪50年代开始,这块广东的生态屏障几次险遭破坏,它一度被开辟为林场,森林被大量砍伐;一度被用来大规模开发小水电,大大小小的水电站在山间林立。
所幸的是,近年来,南岭这块南粤的生命绿洲走上了一条生态文明的发展之路:从2004年起,乳阳林业局组建的南岭国家森林公园被承包给中恒公司经营,经营者尝试以高品位的生态旅游方式,促进当地社区、自然保护和旅游开发效益的平衡发展,最终目标是彻底告别砍伐森林、截流发电等“掠夺式”的不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模式。
在旅游开发过分注重经济效益的今天,多数旅游项目在开发中,自然环境、社区发展往往为开发商所漠视,原住民被迁移,成片的度假村迅速建立起来,自然和人文生态被以“生态旅游”的名义破坏。
相形之下,南岭这种注重自然保护、社区发展和商业效益三者协调发展的开发思路被誉为“南岭模式”,格外引人注目。
这种模式吸引了各方面力量的不断加盟:2009年,当中恒公司因自身的原因退出时,东阳光公司接过中恒公司的大棒,继续按“南岭模式”重金打造广东绿色屏障的生态旅游;南岭所在的乳源县也转变了发展思路,从“工业立县”到“生态立县”,以大南岭为支点,打造5A级生态旅游县;一群来自珠三角的志愿者组成了“南岭会”,开展社区支持农业,为南岭的生态发展贡献一分力量……
面对着这片北回归线附近最大的生命绿洲,经过50多年的时空流转和艰难探索,林场、地方政府、开发商、民间组织,这四股不同的力量,逐渐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努力方向:为绿色广东添砖加瓦,趟出一条生态文明发展之路。
从砍树到开发小水电到开展生态旅游:
林场人的历史轮回与“生态回归”
森林是生命之源,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保护森林、保护森林里生物的多样性,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但这一认识并非自古皆然。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处于工业化前夜的新中国,那时的人们更多的是将森林看作是一种发展木材工业的取之不尽的资源。
1958年,在那个“大跃进”的特殊年代,位于南岭山脚的乳阳林业局正式成立了。从这一年的9月开始,3万多名林业工人从全国各地奔赴南岭,进山伐木。
首批进驻的林业工人工作和生活条件是异常艰苦的,在莽莽群山和无边的林海里,他们住窝棚,啃馒头,披荆斩棘,一手一脚地将南岭打造成广东的四大林区之一,支持国家建设。待到林区初步成型时,每年大概要砍伐3万立方米的木材。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南岭大部分地区仍保留着原始森林的风貌,生态之好,生物多样性之丰富,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
乳阳林业局副局长杨武权是林场工人的后代,作为一位“老南岭人”,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猴子特别多,那时南岭还有大量老虎、山兔、山猪等野生动物。“不少老南岭人还吃过老虎肉。”杨武权说,那时候,打到老虎被称为“打虎英雄”,人们将老虎拿来杀了,用老虎肉煲汤大家分着吃。
经过二三十年无休止的砍伐,老虎逐渐变得稀少,最终杳无踪迹。
而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森林资源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林场工人也逐渐从3万人下降到1万人,到了九十年代,仅剩下千余人。
靠山吃山,没有大树可供砍伐了,大大小小的水电站很快就开始在山间出现。在粤北贫困地区,小水电站是政府主要财政来源。南岭所在的乳源县,卖电收入一度占了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而乳阳林业局的1000多号人,也免不了要靠小水电来维持基本的生活。
由于小水电站截断山间河流,南岭的山涧、河道从此四季干枯,生态环境再度受到影响。
转机在九十年代初出现。那时,国家政策出现了重大转变,开始大力鼓励封山育林。1993年,南岭国家森林公园正式成立,并由乳阳林业局负责管理。
能更好地平衡发展与保护这对矛盾的生态旅游的大门轰然打开。但由于交通、接待设施等投入不足,在开办的头十年,南岭国家森林公园一直经营惨淡,2001年公园直接收入仅150万元。
真正的突破发生在2004年。这一年,乳阳林业局决定将南岭国家森林公园50年的经营权转让给中恒公司。双方约定,开发商修建度假村、酒店和盘山公路,开发生态旅游。
去年年底,深圳市东阳光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接过了中恒公司的大棒,投入重金要把南岭国家森林公园建成为5A级旅游景区,同时,加强对外包装宣传,力争使南岭的游客从目前的每年10万人提升到30万人。
令乳阳林业局的管理者倍感振奋的是,南岭17年的生态旅游开发之路虽然走得很艰难、进展也不快,但目前毕竟已经逐步走上了快车道,可以预期,经过这几年的大投入,不仅林场的生存与发展能够得到保障,也将能够解决南岭周边居民的带来收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从而避免他们对生态的破坏。
乳阳林业局管理者的这种看法,在南岭山脚下的大桥镇得到了印证。在南岭生态旅游兴旺之前,这个小镇的农民时有上山砍树之举。如今,他们不断建起新楼房,搞起“农家乐”,“现在我们不进山砍木了,或是买点特色产品给游客,或是开间餐馆,收入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一位当地的居民高兴地告诉记者。
生态保护、旅游开发和社区平衡发展:
开发商在这里探索独步全国的“南岭模式”;
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无论是中恒还是东阳光,这些参与南岭开发的企业都遵循着生态保护与经济效益兼得、保护生态优先的发展理念。
按照2004年与南岭国家森林公园主管部门的合同,中恒公司原本可以将林业工人迁走建设度假村,但是,中恒公司却决心以高品位的生态旅游方式来开发南岭,实施生态保护、旅游开发和社区发展三者协调并进的开发路线。
在开发过程中,中恒公司拒绝大拆大建,而是最大限度地保护自然和人文生态。从2004年到2007年,开发方只拆过一栋老建筑。而那些老林场留下来的剧院、招待所等老建筑,都被保留下来并聘请国际设计名师重新设计装修,成为既有深厚历史沉淀、又颇具时代特色、且与南岭这颗绿色明珠完美融合在一体的精品建筑。
橙屋酒店就是个经典的例子。
这家不过三层楼高的小型酒店,隐藏在大山里,掩映在浓浓的绿色中。它的外立面是深浅不一的橙色,简直就是一件以“橙色”为主题而展开的艺术品。夜晚站在外面看,每个窗户里好似溢出橙黄色的温馨。而三楼的天台吧,坐拥青山,凉风吹拂,一吐一纳间,让人很自然地想起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新鲜氧气,故称氧吧。
可别小看这家只有30多家客房的小小酒店,它可是中国首家风景区内的首家设计型精品酒店。在酒店业界和“驴友”圈子里,名气可大着呢。
中恒公司还通过旅游,带动居民参与社区经济发展,林业工人受雇于公司的餐厅,或得到公司的资助开饭店旅馆,逐步走出“靠天吃饭”的旧格局。
中恒与乳阳林业局的“南岭实验”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2007年10月,中恒南岭发展公司总经理陈旭军在第二届中欧论坛“可持续发展”专题讨论中介绍了南岭的开发思路。
2009年,中恒公司因自身资金实力的原因退出与南岭的合作,深圳东阳光公司接过了中恒的开发大棒。东阳光也继承了中恒的生态、环保的开发方式。
“铝业、能源和生命科技是东阳光的三大支柱产业,我们开发南岭是希望在南岭与我们的支柱产业之间找到一个联络点和平衡点,即,对生命的关注。”东阳光公司的总经理刘金文告诉记者,正是基于这种理念,东阳光希望把南岭开发成养生、长寿的休闲度假圣地,因此,在开发过程中,将一以贯之地遵循环保的方式。
“我们宁愿多花一点钱也要把生态保护搞好。”刘金文告诉记者,“比如说,我们正在筹划整修通往广东第一峰的路,在一些险要的地方,为了不破坏生态,要搭高架桥,要砌拦泥墙,铺路的开销高的要达到四五百万元每公里,但是我们认为很值得。”
从工业立县到生态立县:
乳源以大南岭为支点,探寻山区科学发展的真缔
与林业部门和企业一样,地方政府也越来越把南岭的生态看成一笔宝贵的财富,加以细心的呵护和精心的开发。
跟其他很多地方一样,南岭所在的乳源县,以往也提出“工业立县”的口号,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2007年,乳源已建成水电站408座,总装机容量达52万千瓦,在全国县级小水电装机容量排名位居第一,使乳源拥有了全省最低廉的生产用电价格。乳源再以此为利剑,招引工业进驻,工业化步伐大大提速。
但小水电的发展总是有止境。在2008年乳源所属的韶关市被确定为全国六大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之后,乳源人经过深度思考,将“工业立县”战略上升为“工业强县”,并进而提出了 “生态立县”的发展口号,大抓生态建设和民族民俗文化的保护、挖掘,并明确打造“5A级生态旅游县”的发展目标,计划短期内将与相关部门联手把南岭国家森林公园、乳源大峡谷和天景山仙人桥等一批景区打造成国家4A级或5A级旅游景区,而且力争三、五年后,旅游业经济收入占全县GDP总量的三分之一以上。
从“工业立县”到“生态立县”,乳源在生态保护上动了真格。据了解,这个年财政收入只有2亿元的贫困县,近两年投入约1.8亿元着力改善生态条件,使全县森林覆盖率在很高的基数上再提高了0.44个百分点,达到75.89%。自然保护区占国土面积更达到了38.5%。
生态在高水平上持续改善也给了乳源人丰厚的回报。近两年,乳源的生态旅游持续高速发展,去年全县旅游总收入达到5亿多元。绿色食品生产基地面积占了全县农业用地的4成以上。
“我们不再把生态保护看成一种负担,而是看成一种资源。”该县的有关领导告诉记者,乳源提出“生态立县”的发展思路切合当地的实际,能够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并更具有可持续性。
社区支持农业,回报广东绿之源:
保护南岭生态,民间环保机构在行动
随着人们生态环保意识的增强,一些社会人士也开始关注南岭这个“广东物种基因宝库”。
2007年,一群广州人到南岭旅游。他们是一些环保爱好者,来到南岭时,被这片生命绿洲所折服。然而,他们也本能地担忧起来:周边的农民会不会上山捕猎或者砍树。
于是一个纯朴的理念在这群人中产生:南岭是目前广东生态最好的地区之一,但出于生存的压力,少数农民可能会继续砍伐原生态的森林,或是进行盗猎活动;为了追求高产,土地大量使用肥料、农药。而要防止这种情形发生,必须换位思考,为农民兄弟找到替代性的收入,甚至能够利用生态去赚钱,改善生活。
但从小在大城市里长大,对农村农业一无所知的城市青年,如何说服农民?如何给他们提供实际可行的支持?
这几位行动力很强的小姑娘开始上网探索,并主动联系有关环保机构,给自己“充电”。
很快,“社区支持农业”的全新模式闯进了她们的视野。
所谓“社区支持农业”,是源于瑞士和日本的一种订单式生态农业模式:由城市的消费者向农民预订农产品,并通过多样的方式支付一定的前期费用,并以高于市场价格的方式收购最终产品。而农民则要使用生态可持续的种植方式,保证食品的安全。
有了可行的模式,这群广州人说干就干,成立了一个叫南岭会的NGO(非政府)组织,做起了“社区支持农业”的试验。
于是,2008年初春的一天,位于南岭山脚的乳源县五指山镇来了两个讲广州话的女游客,她们在路上偶遇当地村民许叔,并似乎对农田特别感兴趣,关心当地有没有一些传统的农业品种。她们问许叔,愿不愿意按照传统的方式来种水稻,不施化肥,不用农药,用以前的谷种,而不是现在的杂交稻。在稻谷成熟之后,她们会组织广州的一些消费者用远高于市场价的米价来买下他种出的有机水稻。
一开始,许叔并没有当回事。但在她们走后不久,一袋谷种从广州寄到了五指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许叔从他的三亩地里挑出了四分地,种下了这些传统的水稻。
转眼已是2008年秋天。在这个收割的时节里,由南岭会组织的“乳源农家乐自驾游”开进了许叔家,来自广州和香港的十几位市民在参与收割等活动的同时,以4元一斤的价格认购了许叔种出的第一造有机米,这个价格是市场价的一倍。
在建立起对“岭南会”的信任之后,尝到甜头的许叔逐步将有机种植面积扩大到了2亩地,并将耕作的品种扩大到了疏菜和黄豆。2010年3月份,记者到岭下新村走访了这位五十多岁的憨厚朴实的老农。许叔告诉我们,时隔二十多年了,这两年又像年轻时候那样去种地:不施化肥,也没有农药,搞点猪尿猪屎作肥料,打点沙灰来防病,刚开始真有点担心收成会咋样,但与“南岭会”愉快地合作了两年,现在算是放下心来了。
许叔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这个翻译为“社区支持农业”的呦口的术语究竟是什么,但这个概念的确在一步步地改变着他的生产和生活。就在我们上门采访之时,许叔家正在老屋上加盖二楼。
“作为‘社区支持农业’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我们还组织会员到农村旅游,住农户家,吃农家菜,给农民增加一些收入。”小饶如是向记者解释,她是南岭会这个小环保组织两个全职工作人员之一。
“尽管南岭会现在还很弱小,也经常碰到资金匮乏、给农民收购农产品后短时间内卖不出去等等的问题,但是,我们会坚持去做这件事情。往大里说,是为了广东的生态和环保;说得更实际一点,是为了我们今后能够继续喝到干净的水,吃到健康的食品。”小饶说。( 南方日报记者 陈清浩 邓红辉 通讯员 陈尖 唐洁)
小资料:
● 南岭:北回归线附近最大绿洲
在浩瀚的宇宙太空中,俯瞰地球这颗蓝色星球,会发现北回归线附近的陆地,均是一片片荒芜干涸的沙漠,只有在南中国仍保留着大片的林地。其中,在珠三角以北,有一片突出海平面1000多米的绿色山林,仿佛沙漠手链上镶嵌的一颗绿色翡翠,这就是神奇美丽的南岭!
● 世界级的物种宝库
南岭具有悠久的生物发展历史,是古热带动植物的避难所,是近代东亚温带、亚热带植物的发源地。当前南岭保留下来的原生林是生物进化史中形成的珍贵遗产。南岭自然保护区内分布的国家重点保护植物、鸟类和兽类,分别占广东省总数的43.9%、51.4%、88.5%,其中蝶类等昆虫资源更是广东之最。
●广东水缸
南岭溪涧纵横,雨量充沛,是北江的源头,韶关、广州、佛山市取水的“水缸”。在保护区周围共有三个大中型水库,分别是库容量12.5亿立方米的南水水库,3600万立方米的泉水水库,1.8亿立方米的潭岭水库。